《閒人閒事》第五輯—烹小鮮
《閒人閒事》第五輯—烹小鮮
「《閒人閒事》第五輯簡介」
琴酒溪云未閒人
文·紫桐
近期工作調整,可小憩。憨憨大睡幾日,欲褪盡心頭浮塵。夢亂,到夢淡,然後一夜無夢。煩冗思緒驀然空白,忽然覺知靈秀,時間以花開的飽滿,不徐不疾,不深不淺,凡思皆可無涯,諸事亦可盡付流水。
自嘆,這就算閒人了麼?
“閒”一字,細端,門內有木,庭院便有了生機和雅緻。欣然步入:秀木葳葳,翠草幽幽。藤蔓逶迤,桃李結畔。石秀苔綠,水靜茶淡。墨香馥郁,人影飄然。往來白丁,蓬門自開。琴棋書畫,詩酒煙霞。花徑聽客語,清風迎塵緣。何哉?閒之勝境也。
這是我嚮往中的閒居。德國詩人荷爾德林寫:“人,詩意的棲居。”朋友說,住久了高樓大廈,寸心難免會有些荒蕪,多想有個小小庭院,隨意打理,可聽風,可飛花,可雨打芭蕉,可雪掛梧桐,呼吸自然,詩吟風月。而這,已是大奢。因而我也愛極了歐陽修那句“庭院深深深幾許,楊柳堆煙,簾幕無重數”,可親眼看“雨橫風狂三月暮”,在簾後輕嘆“無計留春住”。那淚眼問花,那亂紅鞦韆,是雨的詩,是春的淚,是人間悲歡,是閒愁幾許。美哉。
杏花疏影裡,吹笛到天明。春夢了無痕哪。我還是居陋室,只有幾扇玻璃窗,還好,窗外有青山,山中有春秋,可遠眺,可相依夢底。不為風搖,不為雨藏。床邊,書散鋪了一地。我盤膝而夢。散文小說美食雜文,隨意打探,深淺不拘,皆是世間有情消息。讀得累了,便閉目放歌。近來甚迷雲飛的草原歌曲。那首《父親的草原母親的河》,大氣而細膩,席慕蓉的詞,重回草原的欣喜與嘆息。高唱,練氣聲,恍然獨自去草原偷歡,看雲朵聚會雄鷹高旋。嗓子吼乾了,打馬歸來,小爐正煮薄荷玫瑰茶,清湛,淡香。痛快!待得腹中輕唱,翻莊相宜的《簡單豐盛美好》呀,清點冰箱蝦兵蟹將,鬧紛紛你方唱罷我登場,舞將一回中西合璧的舌尖上享
受。美食最不可負。能安撫味蕾抒發心性,可堪美人在懷。
把時間浪費在美好,最值得。夏荷陣陣,碧竹蕭蕭,只記取今朝。世間風月皆無主,有閒者才自在逍遙。“做個閒人,對一張琴,一壺酒,一溪云。”幾分頹靡,幾分慵懶,幾分怠倦,幾分清醒,不去計較。千江有水千江月,萬里無雲萬里天。唯山河故人,情懷明亮,風物日常。
花開花落,雲卷雲舒,草木有本心,閒人愛閒思。光陰靜好,讀閒雅文字,品味書中天地老我心仍年少的意境。恍然,心海無涯,一“閒”字悠然安掛其中,如一枚檸黃色的月,攏了塵俗內外,驀然讓時光多了幾分圓潤,朦朧。讓人醉眼看花,月下聞笛,身不動,心已遠。
碧水因風皺面,青山為雪白頭。我在簡媜的蘭心幽懷中半痴半醉,在余光中的劍氣簫心裡半夢半醒。一杯酒罷,枕書淺眠於墨香里,恍聽禪宗唱偈:銀碗盛雪,明月藏鷺。
浮生願作閒散人
文·劉知秋
人一閒,桂花也就落了,細細碎碎鋪滿草坪,乍一看彷彿綠毯上鑲嵌了許多黃星星。俯身拈起小小的桂花,只覺幽香輕襲,心境也隨之雅緻起來。
賞花惜花需要一種情致,在閒散人看來,無須蒼山碧水五湖泛舟那種大氣象,僅僅一抹飛紅半片殘霞就能品出諸多格調。如此,才算閒出境味。
一個閒字雖簡,細細尋思卻很有講究。門內一木,喻為待在院裡如木人一般枯坐。但枯坐並非虛度時日,而是蘊養性情。閒可不是懶散,它是一種從容淡然的姿態。太多世人終日忙碌,臨到老了也不知為誰辛苦;每日聲色犬馬,一旦靜下來便覺無限空虛。倒不如悠遊歲月,落個清淨自在。
若論閒雅,我輩真該效仿古人。據說他們消遣的方式林林總總,踏青,下棋,賞雪,填詞,飲酒,品茗,交遊,趣味無限風雅有餘。既具備“但願老死花酒間”的高古放曠,亦有人淡如菊的恬靜從容。閒雅關乎格調和心境,與家境沒有多大關係,清貧自甘怡然自得的大有人在。而今人大多營營役役,或為生計行色匆匆,或為功利錙銖必較,翻兩頁書便靜不下心,喝半盞茶便坐不住,不是過於浮躁便是耐不住寂寞,再難有古人那般閒逸了。
這落寞塵世歡趣甚少,煩憂居多,倘若靜下心來,還是能找到些怡然之樂的。
與其虛度光陰,莫如讀點閒書妙文。我一直很傾心李漁的《閒情偶寄》,熔消遣、養生、詞曲、花草於一爐,讀來頗有裨益;張岱的《夜航船》也好,趣味而雋永。近來偶得一本閒書《閒人閒事》,其詩文大有閒雅之風,書畫亦幽古。一幫子閒人吟風弄月,閒情逸趣躍然紙上。
當紛擾的紅塵讓你身心俱疲,不妨學著做個花匠。為花花草草修枝剪葉,最能頤養性情,還能營造出一個獨立偏安、奼紫嫣紅的小天地。草木有靈性,精心伺弄它便以楚楚的姿態回報。倘若無心打理,花草也會蔫頭耷腦,一如你自己的頹廢模樣。
春日午後與友人品茗對弈也是雅趣。必得紫砂壺,沖泡上好的鐵觀音或武夷紅茶,鼻息間氤氳的那種天然的植物芬芳簡直令人迷醉。茶過兩巡,一局終了,此時舉眉望日影,大約該恍惚而慨嘆:上古遺風不絕於縷啊!
閒來無事多上公園遛彎,看周遭綠柳成蔭,蝴蝶蹁躚花叢,最好有一乖巧小貓蜷於腳下。此時,頓覺浮世靜好,心境安寧。實在不濟,閒逛河畔時揀一瓦片打個水漂,看漣漪圈圈蕩漾開去,想必也神清氣朗。
某個週末我去河邊遛彎時遇一垂釣老者,見其魚簍中寥寥幾尾,但老者沒有絲毫焦躁,反而一副氣定神閒怡然自得的姿態。前去與之攀談,卻原來是本地有名的畫家,出了名的慢性子,我猶記他年近七旬,看面相卻不過六十出頭而已。果然是,悠閒之人不易老啊!